章五一七 救一人与救天下人（上）

“世道不靖，个难免时运不济，一场国战下来，我算是被耗尽了家财，如今再也无法腰缠十万贯，骑鹤下扬州了，只能在郊外走动走动。”

一位骑着罕见的汗血宝马，一身品质不俗的绸缎衣裳能抵平民百姓一年饭食，腰间玉佩可以换来一栋三进院子的中年富，唉声叹气的向同伴诉苦。

“要不说强不如运强呢，你别看我家夫君升了五品官，在遍地都是权贵的燕平，那也就比路边的贩夫走卒好些，现在物价都上了天，俸禄都不够吃食。”

一辆能容四个的马车上，一位满珠翠的，看似烦恼实则得意的向蜜友倾吐烦心事，“家里孩子大了，这要是不能进清河书院，后哪有前程可言？

“你是不知道，清河书院的束脩可贵了，要夫君好几个月的俸禄！可有什么办法呢，整个燕平城里，就清河书院的先生学问渊博，名师才能出高徒......”

与之相比，在道旁田地里忙碌的农夫，面朝黄土背朝天，在略显炽烈的阳光下挥汗如雨，就显得比较沉默，没谁有心思跟身旁的闲扯。

这可是春播春种的关键时节！

地里的活计半天都松懈不得，趁着天气晴好自然得使出吃的劲，要是忽然变了天下起雨来无法耕种，误了农时没了收成，一家怎么活？

在地里忙碌的不只是青壮男子。

发斑白瘦骨嶙峋的老，哪怕是挥几下锄都要咳嗽得满脸皱眉颤，也不敢停下来歇息，包着巾衣衫打着补丁的，动作麻利不让于男。

还有半大的孩子，穿着不合体的大的麻衣，光着脚在一旁帮忙，或者拔或者翻土，无不是全神贯注。

一些还没锄高的少年，挥动锄虽然吃力但绝不含糊，用手背抹汗的时候，手掌上的茧子在阳光下格外醒目。

官道上的锦衣热闹，与他们距离是那样近，彼此间连气味都能闻到；

那互相之间的距离又是那样远，无论道上的还是地里的，都没有过多关注对方。仿佛大家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，也不是一个种类。

这天下的物种，山里的走兽飞禽也好，野外的林木花也罢，但凡属于同一个种类，哪里会有这些之间这么大的差别？

赵宁停住了马。

他被短暂拦住了前路。

马前几步之外，有发发黄皮包骨、胳膊挽着简陋包裹，带着两个流着鼻涕的半大孩子，埋向燕平城方向默默赶路的一个，忽然晕倒在地。

好在她赶路的时候，是紧着路边前行的，所以纵然倒在了地上，也不曾阻塞道路让马车无法通行——饶是如此，旁边的宝马雕车还是远远绕开。

如避蛇蝎。

赵宁下马时，夏荷已经先一步赶过去，将扶了起来，百般呼唤急救，竟然都没有明显效果，在两个孩子懵懂惶然的哭喊中，她回咬着下唇道：

“身体亏空得太厉害，还有重症隐疾，实在没什么生机可言，好似气绝多时，如果不是刚看到她还在走路，我都会以为她早死了，救......救不活了。”

赵宁不用问什么也能猜测得到，这带着两个小孩的应该是逃荒的，或许燕平有他们的远亲，亦或者只是单纯想去燕平碰碰运气，求个活路。

这几个月来，赵宁每回出城，或多或少都会碰到这样的。

国战还未发时，大齐就因为土地兼并多有流民，国战让天下愈发穷困，眼下皇朝数百州县都处在程度不一的饥荒中，这种况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。

出游踏青的们在欢声笑语中经过赵宁身旁，他看了看眉紧锁、颧骨突出脸色发青的，摇了摇：

“朱门酒臭，路有冻死骨。太平盛世如此，烽烟世如此，古往今来莫不如此。”

他挥了挥手，正要吩咐夏荷把和两个孩子带回去——不管从哪方面说，他都无法对眼前的苦难坐视不管——便听到一声惊呼。

“爹，娘，这有晕倒了，你们快过来啊！”

一个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，打着赤膊只穿了短裤，提着一个竹篮子的十来岁少年，一阵风般冲到跟前，他大概是恰好看到了晕倒，所以来的及时。

“这是饿晕了，姐姐，你扶好......”农家少年动作麻利的从竹篮子里端出一碗稀粥，不由分说就往嘴里喂，任凭夏荷说什么，都没有停止动作。

已经被夏荷判定死了多时的，竟然吞咽了几粥饭，而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，短暂的迷茫后，她瘦如爪的手紧紧抓住少年的胳膊，眼中满是求肯：

“我，我不成了，救，救我的孩儿，救救我的孩儿......”

又是两阵微风袭来，一对脸上皮肤粗糙如砂砾、双手还有冻疮余痕，但双目清澈的青年男跑了过来，蹲下来查看的况。

听到少年叫他们爹娘，眼中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