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二四二 清白天地浑浊世道（1）

，儿子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的犹如石。她去找官府理论，对方却说这不是他们的责任，儿子离开镇子时还活活好好的，半路死了跟他们没有关系，或许是他自杀了也不一定。

官差们还警告刘婆婆，讹诈官府可是大罪。

刘婆婆带着儿媳，在官衙面前哭闹、喊冤了两天，眼泪都流了，也没个结果。当他们从镇子回来的时候，就在儿子死的田野边，竟然被一群地痞无故殴打，刘婆婆因此丢了一只眼，差些没能挺过来。

自那之后，刘婆婆就再也没去官衙厮闹，儿媳跑了，她必须拖着老残之躯为孙的吃食活。

望着那柄锋利的柴刀，刘婆婆眼神逐渐决绝。自己的时间不多了，她很清楚，有些事今天不做，就再也没有机会。既然竭尽所能也没力气抚养孙长大，那就只能带她去见她爹。

但如果这恶气不出，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安宁。

午后，刘婆婆背上一背篓木炭，牵着孙的手出了门，雪地的道路很泥泞，雪沙雪冰混合在一起还很滑，她俩的布鞋很快就被浸湿，穿在脚上犹如刀子一样，刺激得脚趾生疼。

小孩忍了很久，直到眼眶里蓄满泪水，忍不住抬对刘婆婆说：“祖母，我的脚好疼。”

刘婆婆很想把孙抱起来，但她已经背了背篓，孱弱的身子骨没法再负担一个小丫，就只能愧疚的说：“忍忍，过一会儿没有知觉了，就不会痛了。”

小丫信了祖母的话，认真的点点，不论脚趾怎么痛，她都不再吭声，只是很快就泪流满面。

一路艰难跋涉，刘婆婆和小丫有好几次差些摔倒，最后她们也确实摔倒了，半边衣衫上沾满了泥水，但小丫只是流泪，没有大声啼哭，刘婆婆明明已经没什么力气，仍是坚持爬了起来。

临近了码镇子，小丫望着河上停靠的一艘艘楼船，眼睛里满是奇怪。

那些楼船画舫窗子大开，帷幄飘飘，上面的年轻男不避寒风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，有书生吟哦几句平仄都套的诗句，竟然也引来那些在大冬天，都露肩露臂的子赞叹不已。

“祖母，他们怎么也在大冷天出来呢，他们是在打渔吗？”小丫不解的问祖母。她见过渔夫打渔，在她的理解中，只有渔夫才会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活动。

但看那些的样子，也不像是在打渔，她甚至还嗅到了饭菜的诱香味，小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，之前喝下那点稀粥，早已在路上消耗得净净。

刘婆婆看了看那些锦帽貂裘的富家公子、画舫艺伎。寒风凛凛，他们却是不必怕的，身上的衣衫足够保暖，船上还有火炉，些许寒意，为了风流意气，也完全在可以消受的范围内，不用像她俩一样懂得鼻涕直流、浑身发抖。

“他们没在打渔，也不用打渔，他们不缺吃的。”刘婆婆说。

“不缺吃的，怎么不在家里呆着，要冒着寒风出来呢？我们家要是不缺吃的，祖母就不用上山砍柴，还大老远到镇子来卖木炭了。”小丫满脸都是不能理解。

刘婆婆叹息一声，收回了目光，“他们跟我们是不一样的。不要去管他们了。”

刘婆婆打算去卖了木炭，给小丫买些好吃的，反正也不用考虑以后了，总得让她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，吃上一些酥糖米糕——那是刘婆婆能想到的，她能买得起的，这世上最好的东西。

还没进镇子，刘婆婆就在城门外的小酒楼外，停下了脚步，看着一群在大堂里高声谈笑，大碗喝酒大吃的，挪不动脚步。

她当然不是被酒吸引了目光，虽然那对她的确很有诱惑力，但她的目光却落在那些吃喝的身上。

她认得那几个地痞，对方弄瞎了她一只眼。她也认得被地痞们，众星捧月不断敬酒的锦衣男子，那是镇子里的官差。相熟的告诉过她，她的儿子就是被对方殴打的。

刘婆婆握紧了背篓下的柴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