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节

付老师问：“刘屯的刘强你认识不？”

马成林大声说：“我认识，傻大个，贼凶，村子里很多都怕他。刘喜是他弟弟，也怕他哥，他哥知道逃学的事，刘喜准挨揍。”

付老师点点。

从短暂的接触中，付老师看出刘喜像小时候的刘强，只是刘强倔强、诚实，而刘喜总是笑嘻嘻，小小年纪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。

通过种种迹象，付老师确认，讲桌里的蛇是刘喜放的。如果告诉他哥哥刘强，刘强一定发火，这对刘喜的成长很不利。做为教师，有责任开导自己的学生，用真感动这个容易走上极端的顽皮孩子。她利用星期天去了刘屯，只把刘喜没上学的事说给了刘强，并嘱咐刘强，对弟弟不要动武，要耐心教育，让刘喜改掉逃学的毛病。

刘喜挨了哥哥两个腚根脚，星期一背着书包去了学校。仍然和马金玲坐在一起，可他不像以前那样给马金玲捣。他把文具盒上的橡皮条解下来，做成弹弓子扔在家里，文具盒装上笔和橡皮擦。还改掉了边写字边往马金玲那边斜眼的习惯，作业都是自己完成。

付老师接过这个班时，发现差生有一半以上，很多孩子和刘喜一样，连最基本的拼音字母都认不全。她在保证教学进度的同时，又对这些差生从教起。刘喜在这一阶段，学习有了进步。但是，他已经养成了散漫的学习习惯，不愿反复在一个字或者一个字母上下功夫，尽管付老师强调拼音字母是语文的基础，刘喜还是没学好。

付老师没有追查讲桌里放蛇的事，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校长。刘喜认为，付老师是天下第一好。好教的课就必须学好，要不然就对不住付老师。付老师也讲阶级斗争，也讲美帝、台湾是吃的社会，也讲有钱有势的地主欺压穷，用大地主刘文彩吃的事例教育学生。但是，她对学生一视同仁，没有用异样的目光对待刘喜。从生下来就在歧视中成长的孩子逐渐感受到老师温暖和关。刘喜经过努力，期末考试上了自己写的答卷，成绩还不错，排上前二十名，李淑芝不用担心儿子被留级。

刘喜暗下决心：“如果付老师再教我，一定争取前三名。”他把付老师看成天下第一好，怕付老师被调走，心里说：“她要走，我就完了！”

暑假期间，付老师出事了！据说在省城和一个帅小伙住了旅店，醒来时发现衣物被偷走。这件事由学校传出，相邻的十里八村都知道。

雨季即将来临，公社的拖拉机都了库，周云回来休假。刚进村，被贾半仙拦住。贾半仙问：“付亚辉是不是你们农机站的？”

周云一愣，然后说：“以前是，咋地了？”

贾半仙说：“你真的不知道？她在省城和男住了旅馆，睡着了，等醒来一看，啥都没了，八成连裤衩子都没剩。旅店通知学校，谷长汉把她接回来。”

方梅手里拿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儿，也凑到贾半仙这里。方梅说：“什么事到你半仙这就变得严重，什么话让你说出来准难听。依我看，谷老师的话里有水份。家付老师那是搞对象，叫骗了。现在的姑娘都想进城，付老师是文化，当然不会窝在农村。谁想到城里的男一肚子花花肠子，祸害不算，还偷东西。”

贾半仙看一眼方梅，又把目光投在周云身上，不屑地说：“还是文化呢，我看这些文化净整七八糟的事。”她瞥一眼方梅，压低声音：“吴小兰是咱村的文化吧？和男钻垛。以前，有寡钻垛的，爷们儿不在家的媳蛋子也有钻的，大姑娘钻垛我还是一次听说。”

方梅哈哈大笑：“胡说八道，你见哪个媳钻垛了？”

贾半仙对着方梅的耳朵，还故意让周云听到：“咱不说别，我见过马文往柴垛里拽肖艳华。”贾半仙提高声音：“你说这姓付的丫也想得开，还有脸跟着谷长汉回来，要是脸儿小的，脆死在城里算了，再脱生就是城里。不是想进城吗？这样最痛快。方梅你说说，再开学她还咋教课，我算计，她得离开黄岭小学。”

方梅阻止她：“别捡些难听的话说，传到学校里不好，你家有望还在那里上学。”

“我家有望，快把小学念完了，上不上中学还不一定，认几个字就行，学多了容易出花花事。”

周云站在一旁听两个说话，没嘴，也不愿掺和这些事。他想离开眼前的两个，准备到刘氏家去一趟，有些话要对刘军说。

贾半仙喊住周云：“哎！你先别走啊！还不到晌午，想老婆也不差这一会儿。你们农机站也有的，何苦总往家跑。”

周云停下来，狠狠地瞪着贾半仙。

贾半仙说：“瞪啥眼？哪句话冲了你的肺管子？本来就是吗！男混杂，做事不乏，开拖拉机的学好的少。付亚辉要不是开过拖拉机，还不会丢裤子呢！这下可好，给老师们丢老鼻子脸了。”

周云呵斥贾半仙：“你还有没有正经的？一天净整些没用的事！以后少扯老婆舌，多点儿家务，小心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