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三章 热血未冷

“这说明什么？说明西域之战即将开始！早则今秋，迟则明年开春！”

张长安喝了一大酒，眉宇平和，“治理原，让原彻底成为大唐一部分，让这里的牧安居乐业，世世代代都能富足，也是大功业。”

“可你只管着一个原州，而不是整片原，还只是个别驾！”楚铮急切的大声道，“你知不知道，除了十万新骑，长安禁军中，还有一支全都是练气修士的步军！法器兵刃的配置，已经普及到快手一套了！”

将恨不得跳起来的楚铮按住，张长安道“说这些做什么，我现在是文官，你要是嫌酒不够，我再让格桑多拿些。别这么瞪着我，当心眼珠子蹦出来。

“生在世，最重要的是做好本份，好高骛远没什么好处。命中有时终须有，命里无时不强求，只要过得充实，就算是褥羊毛，那也是意义重大。”

楚铮还是跳了起来，布满血丝的眼盯着张长安，“你知道我现在什么境界吗？真大圆满，只差一步就能成就阳真！我现在是狼牙军都指挥使，如果有大战，战前必备赏赐丹药，一举就能突阳真境！”

说到这，他挥舞了几下手臂，却没能展露修为，脚下一软就一栽倒，醉得睡了过去。

张长安知道楚铮不是真的醉倒了。

而是对方意识到，他再如何想让张长安随军征战，建功立业，张长安现在也只是一个文官。这不是张长安想做什么，就能做什么的。

一一喝完了酒坛里的酒，又一片一片割羊腿上的吃，张长安始终色如常，举止圆和，如得道高僧。

他还很年轻，但已经经历了很多。

少年时，家族外有吐蕃贵族威压，内有父子不和，而后河西大战，浴血奋躯，看到祖父提刀，看到王师降临，看到父亲手刃吐蕃贵族，惨死月下。

到了长安，进修行学院，刻苦修习，意气风发，养出的不仅有才能，还有豪壮志；随后举世攻唐，北上参战，遁敌营，冷静处事，立下泼天大功；再后转为文官，治理原，成长迅捷，却在上升的关键时期，遭受磨难。

皇朝征伐新罗时，作为运粮官进沙场，只能旁观将士奋战，看旁建功立业显赫前，他想要回归军伍而不可得，只得默默转身离去。回到贫瘠的原，很长一段时间，都是在低谷中徘徊彷徨，忧患辗转。

这两年，在事实上主政一方，真正独当一面，遂于磨难中成熟，在逆境中自我开解，一朝得悟，智慧上的进益一千里，心境上的修炼更是稳如泰山。

张长安自信往后无论是默默无闻，还是身处巅峰，都能淡然处之。

翌，楚铮正在练将士，不经意间注意到，有官员疾驰来到部落，排场虽然不大，但官员和随行护卫的修为却出的高，竟然都是真境。

下差后，楚铮来找张长安，却发现对方独坐在自己的房间里，一言不发，形如雕像。楚铮觉得诧异，上前询问，张长安笑了笑，将桌上的一份调令递给对方。

楚铮阅罢调令，脸色数变，有惊有喜，“朝廷要调你去西域？甚好甚好，你终于可以离开原去大展拳脚！不过，怎么是青衣衙门的调令？你一介五品文官青衣衙门调你去西域作甚？”

张长安抬看了楚铮一眼，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浓烈、明显的绪，“传令者还带来了陛下的谕。”

“陛下谕？！”楚铮激动不已，“是什么？能不能说？”

张长安看着门外的夕阳余晖，徐徐道“陛下说，若是悟透俗尘，堪功名，成了得道大修，那便娶妻生子，平淡此生；若是胸中尚有热血未冷，万里之外，有处九死一生的凶险之地，需要去，有群为国奋躯的敢战之士，需要救。”

楚铮怔了怔，几度欲言又止，最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剩下对好友的担心。

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谕，自然是一件喜事，证明张长安在陛下眼中，这是无数求之不得的。

天下俊才多如过江之鲫，论才能心修为，未尝没有如张长安者，但有几能有那份幸运，可以得陛下法眼？

然而，陛下的谕中又说得很清楚，此行去的是西域凶险之地，面对的也是凶险之事，如今西域本就云波诡谲，大唐、黑汗国、大食三方势力，在明处暗处多有争斗，青衣衙门、全真观、无空释门的修士，几乎每都有死。

眼下大战一触即发，可想而知这些本就凶险的细作、暗桩、军之争，会变得多么可怕，这个时候领青衣衙门的差事，又是去面对危险中的危险，“九死一生”的说法是半分也不虚。

楚铮犹豫半响，终究还是劝说道“虽说在沙场建功立业是大丈夫本色，但这这回”

他本想劝张长安，话说到这里，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。

张长安站起身，来到门，沐浴着夕阳金辉，忽然道“你说，我胸中的那份热血，是冷了，还是没冷？”

如果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