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七章 除夕

郑成功将这封书信拿给陈凯，就是为了听取陈凯的意见。陈凯说出了此言，郑成功亦是点了点，只是对于州的不熟悉使得他似乎还是有些犹豫不决，并不能就此下定了决心。

“不瞒国姓，下官来时，在路上就听过一些车任重的事。那厮本是红贼受了招安，部下皆是贼寇，军纪散漫，战斗力孱弱，祸害老百姓倒是一把好手，州府城那里早已是成了贼窝，城中良善盼王师如盼甘霖。”

出兵的正义说罢，陈凯见郑成功点了点，便继续说道：“州一府，粮食产量巨大，我军只要拿下这里，粮上就算是有了底气。车任重实力孱弱，如今新败，更是弱上加伤，我军所需担忧的，无非是援兵而已。”

“州府属广东，广东提督李成栋原本是故兴平伯高杰的部将，降鞑子前不过是一个徐州镇总兵官而已，麾下嫡系部队甚少。能够席卷广东，其武勇敢战是一回事，鞑子的虎皮是一回事，关键还是他从福建带走了一批太师训练出来的锐，靠着那些为他攻城略地。但是说到底，他自身对于整个广东却是控制不到，其实际控制区实际上也就是广州已经广州临近的府县，如州，也只能丢给车任重这等货色。”

军粮问题，于郑成功始终是一个隐忧，如今兵力较少，尚且勉强支应，可若想继续扩军，就必须得到一块稳定的粮食产区。兵无粮则散，这不是什么虚话，当年郑成功力主抗清，就曾被他的父亲郑芝龙限制过粮，导致麾下大军星散，否则他也不至只带着九十几个南下来接手陈豹节制的部队。

除此之外，陈凯中的那些为李成栋所用的福建兵，就是武毅伯施福，总镇施琅、黄廷、洪习山的那批降清闽军。自降清以来，一直被李成栋充当做马前卒，而这些现如今正在参与镇压广东腹地由陈子壮、张家玉等组织的抗清起义。

郑成功已是越听越，陈凯便再接再厉道：“广东本地虏师兵力不足，我军兵进州，暂时是不会遭到大军攻击……”

“那外省呢？”

“外省却也不怕，江西有多支大规模的义军活动，自顾不暇。另外，按照鞑子的行政划分，福建与浙江是一个总督辖区，广东却是与广西算在一起的。州，广东的最东部的一个府。恕下官直言，八个字，鞭长莫及，有心无力！”

官僚一物，最大的习便是争功诿过，无论明清，即使如此。广东不在辖区，其他省份就不会多管闲事，甚至就算是想管，广东本地的官僚集团也未必会乐意得了，尤其是李成栋那个一心想做割据一方的土皇帝的子。听到此处，郑成功联想起当年他在弘光朝看到那一切，重重的点了点。

“至于州本地，据上次陈侯爷所言，乃是群狼环伺。各地土豪、士绅、贼寇、海盗纷纷结寨自保，抗粮抗税，互相攻杀，早已是作一团。我军只要能够以雷霆之势平灭车任重，拿下府城，便可以震慑群狼。接下来的子，收复此等地方土豪，亦可以用那些不服调遣的贼匪充当练兵的靶子，同时慢慢蚕食周边府县，直到拥有与八旗军决一死战的实力的那一！”

一语道尽，陈凯下意识的挥动手臂，仿佛这段漫长的过程已经在这一挥之间划过，接下来就是与八旗军对决沙场的时刻。陈凯如此，郑成功亦是激动万分，就好像真的已经看到了希望似的。

然而，进攻州，与此前的军事行动大有不同。州府城内陆百里之遥，不似海澄县城和泉州府城那般，临近海岸线，只要水师搭载军队登陆，就可以轻松抵达城下。这一路上，虽有韩江水道，但左近多有盗匪、土豪，容易打惊蛇。可若是步步推进，迁延时，达不到突然袭击的效果不说，也容易引起州本地的集体反弹。毕竟，汕的抱团，是非常有名的。

“这事，终要行险。而且，机会只有一次，整个南澳岛上，也只有下官去做，胜算才会更大一些。”

商讨了一整夜，月已渐渐落下，此消彼长，黎明曙光的到来亦是越来越近。郑成功亲自送陈凯离开了他居住的院落，陈凯亦是行礼而去。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，陈凯的双拳却暗暗握紧，那双眸子亦是邃得摄魂夺魄。

“车任重，牛家村的二十九条冤魂，今番便来向你索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