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刀记（45卷）（251）

后猜他个十来步，竟是八九不离十。

但进攻耿照的虽招招落空，老台丞却是动也不动的泥塑菩萨，就算耿照亲耳听殷老贼下了“不能伤他”之令，亦不能眼睁睁放南宫损对老刀剑相向，以肩臂身躯硬接剑锋。

所幸南宫损剑式易於预测，利刃着体瞬间，耿照迳以“蜗角极争”之法避过，或仗护身真气震偏。南宫损将他衣衫刺得千疮百孔，如乞丐鹑衣般，就是不见皮裂血出，还以为他练有金甲禁绝，不由心惊：“我以为岳宸风已是当世奇才，怎……

怎地有他这样的怪胎？“

抢攻的一方运剑如电，犀利无匹，然而却没什么卵用，胜似剑舞；闪躲的一方说不上章法，就是怎么都不会受伤，一出腿就是摧木飞石，轰隆呼啸，剧烈地改变了现场地貌。双方绕着萧谏纸进进退退，半天都没见血，到底是谁在打、谁在闪，谁占优谁执劣，一时还真不好说。

缠斗片刻，南宫损被他腿风一带，痛辣难当，几乎立身不稳，益发心浮气躁，恶念陡生：“小子不肯放落屍身，倒可利用。”舍了戳不着的耿照，剑势两分，全力戮屍刺，欲攻他个首尾难顾。

耿照怒啐：“……卑鄙小！”断不肯损及聂二屍身，背转身去，露出背心空门。这连卖绽都说不上，但南宫损久攻无功，就像饥渴之见得一滩泥水，贪婪之终究盖过了理智算计，心中狂喜：“……还不收拾你！”断剑如受磁石吸引，不偏不倚，正中少年背心“心俞”！

谁知断剑无尖，遇上碧火神功护体真气，透之不，如中覆革钢板，半截剑身又无弯折卸力的韧，耿照背脊一拱，得血蛁元重铸的鼎天剑脉鼓劲如礟石，山洪般的巨力沿断剑轰至，南宫损虎迸裂，紧接着右臂劈啪声密如炒豆，在弹飞以前，臂骨竟已寸断如糜！

耿照恼他暗通殷贼，害死聂二公子和谈大，这一震用的全是刚劲，南宫损重重撞上檐柱，喀喇一声烟灰迸散，鲜血，然而震劲尚未走完；令牙酸的迸裂声连绵不觉，南宫的肩胛、双腿骨骼齐齐碎，身量往下一顿，两支折断的小腿骨穿出腿脚，南宫损倾刻间痛昏过去，倏再痛醒，然后才又晕死过去，染血的胸膛起伏甚微，并未全绝。

这是自耿照江湖以来，初次下这般重手。但南宫损虽是骨骼寸断，碎骨未脏腑，盖因耿照劲力拿捏之巧，渐至随心所欲之境，纵使盛怒之下，亦能一震断肢留命。

“……起来！”耿照运功一喝，瘫在柱前的南宫损又被震醒，痛极呜咽，簌簌发抖，眼神沉而涣散。“殷横野去哪儿了？老实代，饶你不死！”“兀……兀那小儿……”南宫损只剩一只左臂能动，艰难地探怀里，突然间喉间微搐，发出骨碌碌的怪响，瞠目结舌，彷佛难以置信。

耿照会过意来，大叫：“……留活！”已然不及。

“留你妹！”一怪声道：“下手忒重你好意思说？”细木筹穿出南宫损的喉结，斜斜指天。柱后的小个子撤手，留下穿檐柱的木筹，跃下廊础，绕到屍身之前，本欲伸指戳它胸，又嫌肮脏污秽，悻悻道：

“兀你妈的小儿。你才小儿，你全家都小儿！”彷佛同这个“小”字有仇大恨，如南宫损这般的高个儿也是。

以碧火功先天胎息之灵觉，耿照并未察觉柱后有，直到南宫损站立气绝、杀者跃天井，仍无丝毫异识，彷佛行凶的是一缕黄泉幽魂，尽管吵闹张狂，然而并无实体。

那从天井四角依次拔出四根短柱，又在地里掘出一只贴满符籙的瓦罐，匡当一声砸烂在庭石上，片中壳不住打转，壳甲看似活物，身侧膜却乾瘪塌陷，彷佛被吸乾了也似。

“我，好在用了活祭，要不险些扛不住。其他三只也不用看啦。”转过一张恻恻的苍白俊脸，却不是聂雨色是谁？

见耿照目瞪呆，冷哼摆手：“抱着舍不得放，要不直接去开房？”总绾东海众邪的打铁少年回神，赫见双臂间所横抱，竟是两百来斤的粗毛壮汉，便非牯牛，差不多是山猪，难怪这般重，心想死者为大，抱则抱矣，讷讷放落。

聂雨色前一已来过百品堂，在后进主厅周围，布下新悟自奇书《绝殄经》

里的阵势。南宫损应典卫大要求：无论殷横野指定何处会面，皆须净空三，却不知何欲来、何时来到，来此做甚，里外查不出异状，只得如实回禀殷横野。

诚如耿照不信南宫损，聂雨色也不信耿照，在马车里预藏了布阵的家生，伺机卷进百品堂来，找机会再布备阵。萧谏纸虽不知耿照哪找来的帮手，却知那些布阵道具非同小可，刻意让谈剑笏走另一的回廊引走殷横野，替他制造机会。

聂雨色绝顶聪明，二毋须言语，却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
靠这座四础活祀之阵，聂二公子以一具白衣杀手死屍李代桃僵的把戏，连殷横野也未察觉。聂雨色逃过一劫，益发笃定：“对子狗与《绝殄经》必有牵连，经文所衍对他形同虚设，我奇宫嫡传的阵法却总能发生效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