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旱洪

老振振有辞地说：“我老家活这么大岁数，靠的就是胃好！甭管什么病，只要放开吃，都能降得住！小程子，这可是我老家的不传秘方，你可记住了，千万别告诉旁。”

“你就放一万个心吧。我丢不起那脸。”

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：“朱老，这都是第五天了，咱们这会儿在什么鬼地方？我可打听过了，白夷族那地方山清水秀，这荒山野岭的，连耗子都没有，你不是领错路了吧？”
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
朱老嗤之以鼻，“白夷那地儿就是个大水池子，挨着个山，什么山清水秀？那不扯的吗？”

程宗扬没打算跟他争辩，“问题是咱们离白夷族还有多

远？你没见云执事那么稳重的，这两天都有些着急吗？”

朱老大剌剌道：“他急不急的，关我事。”

程宗扬道：“恐怕还真关你老家的事。如果耽误了我们办事，云执事一怒之下，往你主子那儿告一状。嘿嘿……”

朱老脸上变色，小心说道：“不会吧？云执事可是个厚道啊。”

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，安慰道：“放心吧。他厚道，我不厚道。向导的钱我还出了一半呢。一天二十个银铢，你怎么不去抢呢？”

朱老苦着脸道：“我不就是想多走两天，多挣点儿钱当棺材本吗？”

“这会儿说实话了？”

程宗扬道：“我就看着你这老家伙不老实，带着我们在山里瞎转呢。一句话，明天到不了白夷族，你的棺材本儿就可以省了。咱们直接刨个坑，把你一埋，要什么棺材。”

“要去白夷族还不简单？”

朱老突然间振作神，快跑几步窜上驴背，扯开喉咙喊道：“快跑啊！过蛟了！”

众沿着一条涸的山涧行走，脚边只有一涓涓细流。朱老突然来这一嗓子，大伙儿都是一惊。程宗扬正要开骂，却见清澈的溪水像混了泥沙一样，突然变得浑浊。紧接着，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从上游传来。

众立刻反应过来，花苗动作最迅速，四名汉子猿猴一样攀上河岸，将族一一接应上来，戴着面纱的新娘裙子太长，不小心绊住，险些摔倒，被苏荔一把扶住。

白湖商馆剩下的已经不多，但一半都是走过南荒的，动作也不慢，祁远、吴战威、小魏分别拽着一名隶爬上了河岸，又拽住骡马的缰绳往岸上扯。云氏商会的军士虽然训练有素，却没经历过山洪，突遇变故，他们都习惯地望向易虎，等待首领的命令，动作反而落在了众之后。

易虎迅速发出指令，易彪背起云苍峰，手脚并用爬到河岸高处，接着军士牵着马蜂拥上岸。忙中，两名军士落在后面。那阵闷雷般的轰鸣越来越近，已经上岸的易虎暍道：“弃马！”

一边跃了下去。

身在半空，易虎就展臂挥出背后的尖枪。一名军士扬手攀住枪杆，易虎腰身一拧，将他甩到岸上。这边易彪也跳了下来，河道里还有几匹骡马没来得及拉上来，他一把扯断马匹的背带，将货物甩到岸上，然后去扯另一名同伴。

程宗扬已经牵着黑珍珠上了岸，凝羽一手挽住缰绳，一手扶着他的肩膀。奔腾的水声越来越近，仍留

在河道里的马匹都嘶鸣起来。接着一混着泥土红色的河水从河道拐弯处冲出，仿佛狂奔的烈马，吼叫着闯河道，将两侧的岩石都带得滚到水中。

水一向给温柔婉静的感觉，然而一旦形成山洪，却有着山崩地裂的威势。刚才还是涓涓细流的小溪水位一瞬间升到丈许高，奔腾的怒流仿佛要将脚下的河岸撕碎。

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，令为之色变。

易虎已经挺枪刺进岩缝，只需要一纵身就能上岸。而易彪和那同伴还留在河道间，身后就是一多高的洪峰。易虎吸了气，把尖枪从岩缝中拔出，迎着洪水跃去，抬枪一挑，枪锋准确地从易彪腰侧刺过，穿透他衣内的战甲，接着力贯双臂，将易彪高大的身体甩了起来。

山洪来得极快，易彪还在半空，已经卷过他刚才立足的位置。那名没来得及上岸的同伴身影一晃，像根稻般被山洪卷走。易虎本来还有机会脱身，他却大暍一声，手臂陡然伸长尺许，从水中将那名军士捞出，抛到岸上。

那军士苍白而年轻的面孔一闪而过，与云氏商会的其他护卫相比，他身材单薄了许多，在半空，他四肢徒劳地挣扎着，想抓住什么凭藉。

山洪卷来，易虎沉腰坐马，脚下使出千斤坠，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土中，挺身硬生生挨了洪峰一击，脚下没有挪动分毫。

众紧悬的心脏略微松懈一些。易彪张臂抱住那名军士，推到河岸高处。他顾不上喘息，就返身去接应易虎。就在这时，一块半大小的岩石夹在混浊的花中，从上游滚下，重重砸在易虎胸。那名剽悍的汉子闷哼一声，嘴角涌出一血丝。就在众注视中，易虎雄壮的身躯慢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