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四十一回 恨天涯深闺挥别泪

这样的事叫我怎么样？”辛修甫接过来看了一看，便问道：“你心上打算去不去？”秋谷皱眉道：“我一时自己也没有主意，不知你的意思怎么样？”修甫道：“你的去不去，我虽然不能和你做主。但是这个书局里的事忙碌得狠，你一时走了，叫那一个和你代庖？”

秋谷听了低一想，觉得果然不错，自己的事别是代劳不来的，便道：“如此说来，只好不去的了。明天打个电报去回他就是了。”辛修甫听了大喜，连忙点道是，立着秋谷起了个电报的稿子，只说自己上海有事，不得分身。

谁知这个电报发去之后，一连又接了金观察的两封电报，再三劝驾，一定要请他去，那

电报里说得十分恳切。秋谷连接两封电报，觉得实在却不过面，只得把这件事告知了太夫，请太夫的主意。太夫便道：“我们和金观察是三代的至亲，如今既是他一定要来请你，你也不得不去上一趟。这里书局的事，只要请个和你代理就是了。”

秋谷听了太夫的话儿，心上便定了主意，和辛修甫说明白了，请王小屏暂时代理书局里的事。虽然勉强些儿，却也还可以将就得过。修甫心上虽然狠不愿意，却也知道秋谷的苦衷。这趟行役，秋谷原是不愿意的，只为着迫于面，无可如何，便也不说什么。秋谷当下便请了王小屏来，和他说了，要请他暂时代理。王小屏也无可无不可的，点应允。秋谷把书局里的事当着王小屏代一回，代得清清楚楚。那辛修甫和王小屏等一班朋友，大家都要设席饯行，一连吃了几天花酒。

恰恰到了四月二十六的那一天，招商局的安平船开往天津。秋谷便定了安平船上的一间官舱，未免也要回去把行李收拾收拾。他那位夫和陈文仙，见秋谷平空的要出起门来，少年夫恩非常，心上自然狠有些儿不乐，却又不便阻挡他叫他不去，未免有许多牵衣执手的离悰，珍重丁宁的别绪。秋谷平的胸襟虽是十分阔大，到了这个挥泪临歧的时候，不因不由的也觉得神采黯然，一言不发。没奈何走上楼去，告辞了太夫。太夫分付了一番说话，无非是叫他沿途保重的意思。

秋谷也嘱咐了他夫和陈文仙几句话儿，叫他们小心门户，善事高堂。说罢，也不回的一直走出门去。

他夫和文仙两个，手搀手儿的跟在秋谷的后面，一直送到门首。文仙只得说一声：“你在路上没有照应，须要自家保重些儿！”文仙中说着，不觉一酸气一直透到鼻尖，那说话的声音已经岔了，几乎流下泪来。秋谷听了，回转身来看着他们两个的脸，要想说几句安慰他们的话儿，觉得心上千万绪的，不知从那一句说起。定了一定神，方才说道：“你们不必挂念，我此去多则半年，少则三个月，一定要回来的。”文仙听了，忍着泪点一点。他夫也对他说了几句一路保重的话儿。秋谷便挥手叫他们进去。他夫和文仙不肯，立在门外，一直眼睁睁的看着秋谷上了马车，风驰云卷的去了，方才同着进去。

当下章秋谷坐着马车一直到久安里陆丽娟院中。走进房间，辛修甫和王小屏两个已经坐在那里。原来秋谷为着大家和他饯行，今天也在陆丽娟院中吃个双台，算个留别的意思。陆丽娟听得章秋谷要到天津去，

心上自然不愿意，未免也有些长亭惜别，南浦牵衣的态。秋谷也密密切切的安慰了他一番。陆丽娟总觉得有些恹恹闷闷的，在席上勉强应酬，提不起兴趣来。直至到了秋谷临行的时候，陆丽娟同着辛修甫等一班朋友都送到船上来。辛修甫等略略的坐了一回，便起身走了。只有陆丽娟坐着不走，咕咕哝哝的嘱付了许多话儿，软语缠绵，宛转；惆怅檀之别，凄凉婪尾之歌。

两个谈了一回，不知不觉的已是五更唱。秋谷带去的那个家叫做刘升的，走进来回道：“这个时候，差不多将要开船，送行的请上岸去罢。”丽娟听了立起身来要走。秋谷同着他一直走上船面甲板，两个倚着栏杆又说了几句话儿。丽娟走了两步，又回转过身来对秋谷说道：“倪搭耐讲格闲话，耐记好仔，勿要忘记脱。出门格辰光，勿比勒屋里向，一塌刮仔格事体，耐自家当心点，勿要实梗马马虎虎，阿晓得？出门除脱仔自家当心，再有啥来照应耐呀？耐就是带仔当差格去末，俚也勿肯搭耐当心啘！糟蹋仔自家格身体，啥犯着呀！”秋谷听了丽娟这一番说话，不觉暗暗点。正是：

一声珍重，魂销南浦之歌；十里长亭，肠断京华之路。

不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文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