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离歌（二）彷徨初阵

但无论刘胡子即将出的叱喝，还是那神秘难听刺耳的笑声，都随之戛然而止。

因为就在喝声和笑声响起的刹那，阿离突然奋力掷出了手中花伞。那花伞打着回旋高高飞上空中，带着一凌厉的劲风，轻轻巧巧就越过了刘府和崔府之间那一道围墙，翩然远逝。

紧跟着，随着花伞远去，刚刚露出自己身影的少，就神乎其神地悄然消失在了空气中。

下一刻，阿离就从危机四伏的刘府中出现在花伞的旁边，一把握住了伞柄，她却来不及为自己终于用好了这一招而自得。在隔壁已然一片骚的况下，崔府也受到了惊动，仅仅是落地的一刻，她就听到了远处那些呼喝喊叫的声音。

如果想要从这里回到崔离安置她的客房，她还需要穿过两个院子，其中更有一段长长的甬道。如此一段漫长的距离，她很可能会被发现，被察觉，被揭穿……然后就如同当初阿洛姐姐被当场抓现行一般，在崔离眼前露出最狼狈不堪的一面。

不如趁离开崔府！

阿离只觉得这个念突兀地跳出来，随即又迅速占据了整个脑海。来不及多想，她抓紧那把牡丹花伞收好背起，旋即慌忙沿着墙根往客房完全相反的方向疾行而去。多亏崔离带她逛过整座崔府，哪怕是在这夜间，记极好的她依旧走得分毫不差。

当来到一个拐角处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——因为她赫然感觉到，就在不远处，有两个熟悉的气息正匆匆而来。

她下意识地闪一旁墙角和屋宅相的影中，很快就看清楚了那一前一后两个。只见崔离手拿一盏琉璃灯，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的斗篷，当斗篷随着跑动而被风吹起时，她看得分明，那里面竟然只是单薄的中衣。而在崔离的背后，则是那个和她形影不离的老仆。

“慢一点，小心！”

“阿离姐姐一定吓坏了！是我把她请来家里做客的，我不能让她有事！”

童言无忌，听者有心，那一刻，阿离只觉得双颊如同火烧一般滚烫，而本来就七八糟的心更是犹如瞬间发的火山，直接炸裂了开来。

她忘记了自己才刚刚去隔壁金戈楼盗取了文书，也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行踪完全无法解释，只知道，自己对不住那个一心一意善待她的小丫。

几乎就在此时，崔离身后的老仆突然仰怒喝一声，一个纵身扑上了夜空。

阿离下意识地抬，就只见夜空之中，一个神秘的黑影如同蝙蝠一般飞过，正在和那貌不惊的老仆飞快过招，空中惊的劲气四散开来，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胜负。而那个，恰恰就是曾经和崔离中那个刘胡子过手的瘦高个神秘。

刘胡子究竟如何了？

在这种乍然起的时刻，明明最适合趁机逃生，可阿离却觉得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。尤其是躲在黑暗中的她看到崔离手中那盏明亮的琉璃灯，更有一种被灼痛的愧疚感。

当发现崔离正呆呆仰望夜空，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能动弹，她终于再也难以忍受心的负罪感，现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，一把抓住崔离：“快走，这里很危险！”

“阿离姐姐？”崔离先是吓了一跳，认出是阿离之后，她大喜过望，一把抱住了阿离的胳膊，“你没事吧！”

顾不得回答崔离的话，连拖带拽将小丫带到墙角处，阿离忍不住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打斗，这才侧问道，“这么大的动静，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？也不知道多带几个！”

“祁伯很厉害的，他一个能打十个！”崔离嘿然一笑，继而脸色显得极其认真，“再说，这是我家，我是主，不能让客陷于危难！”

听到崔离这句话，想到自己这个客刚刚还打算不告而别，阿离顿时更加黯然。她忍不住蹲下身轻轻搂住了崔离：“谢谢……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的。”

“可阿离姐姐不是也在担心我吗？”崔离似乎很高兴阿离的拥抱，越发腻着阿离不肯放，“刚刚你冲出来拉住我的时候，我可高兴了……”

阿离还想再说什么，突然，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弥漫全身。她本能地抱紧了崔离和手中牡丹花伞，猛然翻滚离开了刚刚站立的地方。几乎就在同一时间，刚刚两藏身之处便遭到了空中落下的凌厉一击，一时围墙断裂，碎石飞。

她慌忙腾出一手撑起了牡丹花伞迅速转动。看似轻薄的伞面轻轻巧巧弹开了那飞来的石，然而，这也引来了空中的一声惊咦。可她已经再也顾不得其他，因为哪怕躲过了那陡然一击，崔离好似仍旧受到了一些冲击，此时正双目紧闭，似乎昏迷了过去。

“崔离，崔离！”

阿离连连呼唤了两声却没得到回答，正惶惑时，顶传来了祁伯的怒吼，顷刻之间，那打斗的烈度比之前陡增何止一倍，单单是空中传来的强烈威压，抱着崔离伏在地上的阿离就几乎抬不起来。可她仍是奋力起身，护着崔离，闪到了一处花丛的背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