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章 《白昼之雨》（二十二）

！

另一辆车上的甄楚楚抱着助理崩溃大哭，止不住地呕吐，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，仿佛终于从一个噩梦中醒来。

“收工——”

汤廷的声音飘忽着，飘进秦绝的耳朵。

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，这个含义如开关一般，封闭了名为“莫森”的灵魂。

秦绝踉踉跄跄地向后靠住墙，从晚七点开始，四个小时的拍摄记忆水般涌她的脑海。

是秦绝的脑海，不是莫森的脑海。

她恍惚着，感觉视野里的一切都在重影，天花板在模糊，灯泡变成了两个，四个，八个……

“秦老师，谢谢您。”

高木龙认真的神映在秦绝眼前。

“呃啊——啊、啊……”

高木龙被铁锹砸进了脖颈，血横流。

“秦老师，谢谢您的新年礼物……姐姐还在的时候也喜欢……”

甄楚楚含着笑意的声音回在秦绝耳畔。

“呜、呜咕……”

甄楚楚向前爬着，矮小而瘦削的身躯趴伏着，颤抖着。

我……

又杀了？

嘈杂的声音塞满了秦绝的脑子，是声，是脸，是那些战友，是亲密的同伴……

噗通！

噗通！噗通！噗通！

心脏泵血的速度骤然加快，一无比熟悉的强烈的欲望直直地涌进颅！

想要血……想动手……想杀！

秦绝几乎是条件反般倏地瞪大眼睛，岩浆般炽热的杀戮欲迅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，来势凶猛，那压抑在体内的笼中恶兽咆哮着挣扎着，一只爪子已经掰开了栏杆！

嗖！哐！噼啪——！

秦绝一脚踢开脚边的铁锹杆，猛烈的发下她全无收力，木杆带着划空气的声音疾速飞出，正中墙边的时钟，坠落的同时玻璃表面迸出碎裂的响。

“秦绝？！”

这变故陡生，汤廷惊得魂都飞了，着音叫她。

“离我远点！！”

秦绝死死闭住了眼睛，眼睑下的瞳仁已经浸满了猩红。

滚烫的剧痛的杀戮欲焚烧着她的理智，呼吸急促到无法构成循环，咽喉的窒息感层层叠加，心脏近乎跳出胸腔。

该死的——

秦绝用力摸向作战服，电流猛地开大！

……

……！

怎么会——！

她差点惊得睁开双眼，怎么回事，怎么会不管用？！

对了，是今天……今天开了太久了，身体已经习惯了，形成抗体了！

他妈的——

秦绝猛地向后撞去，双手抱胸，手指紧紧抠进了自己的双臂，制止起下意识冲向活撕开肢体的本能。

停下啊，快点停下啊！

七军师被她重伤的画面历历在目，温热的鲜血，错愕的神……

你看，你又在伤了。

高木龙明明还在对你说着“谢谢”，你却杀了他——

你在系统空间里也是这样，拿冷血和追求胜利当做借，对着同伴杀了一个又一个，一个又一个……

不是的、不是这样的！！

那都是幻觉，是制造出来的影子！

你杀了他们……

是你杀了他们……

用枪、用刀、用手……

种种声音叠着混合着，男、、老、小孩，什么都有，是每一个她遇见过的，是每一个她亲手杀死过的。

你是凶手啊，秦绝。

你就是最大的杀犯，最残忍的刽子手——

闭嘴……

闭嘴！！！

秦绝噗通一声栽倒在地，隔着衣服将双臂抠出的印子。

“别过来！”

再过来你们就要死了！

她勉强地辨别着耳朵里那些来自于现实世界的脚步声，几乎能想象得到众是怎样挤在她面前不远处，害怕着，恐慌着，担忧着，厌恶着，在上前与退后中徘徊。

秦绝死死闭着眼，挪动到角落，身体右面和后面都抵着墙。

砰！砰！砰！

她用力在墙面上砸着，强电流没用，这里也没有束缚带，该死的，这恶心透顶的杀戮欲，停下，快点停下——

砰！！砰！！砰！！

秦绝蜷缩着，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，额一侧磕出的鲜血与道具仿真血混杂在一起，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。

“秦绝！”

“滚开！”

贺栩声音出现的一刹那，秦绝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，嗓子了音。

谁都不行！

贺栩更不行！